为什么我们还没有“卵子库”？说说会面临的伦理问题

摘要：

利用低温冷冻技术储存卵母细胞或卵巢皮质作为女性生育力保存的“卵子库”，是辅助生殖技术的项目之一，其临床应用范围包括恶性肿瘤患者的生育力保存、卵母细胞的捐赠、非医疗原因的生育储备等，具有重要的医学和社会意义。本文通过评述“卵子库”建设的技术进展、临床应用、伦理问题，为在我国建立优质、高效、安全、合法的“卵子库”提供专家建议。

【关键词】人类卵子库；卵子冷冻；生育力保存；卵母细胞捐赠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81730041）；国家重点研发项目（2018YFC100258）；江苏省卫生厅项目（YXZXB2016001）

DOI：10.3760/cma.j.cn101441-20211130-00530

在人类辅助生殖技术蓬勃发展的今天，生育力保存、卵母细胞捐赠、非医学卵母细胞冻存的需求日益增长，人类“卵子库”的建立，一直是生殖医学、胚胎学、遗传学、肿瘤学、社会学、法学和伦理学界热议的话题。在我国生育率下降、人口老龄化、高龄生育等现状之下，“卵子库”再度引起社会各界的关注。

但是卵子库的建设不是一蹴而就的，是个长远的挑战。其中伦理问题也是社会所关心的。

1.肿瘤患者卵母细胞冻存的伦理问题：

在“卵子库”的临床应用中，非婚恶性肿瘤患者的卵母细胞冻存是伦理争议最少的项目，目前已经扩大到一些非恶性的、可能累及卵巢储备和生育能力的指征，得到学术界和社会的广泛支持［4］。由此成立了各级的学术团体和机构，以保障该技术规范而健康地进行。

但是这项技术还是存在一些伦理问题，随着相应的法律制度不断完善，问题逐一得到讨论和研究，包括：

肿瘤患者卵母细胞冻存的伦理问题

存在一些伦理问题

①某些恶性肿瘤，一经诊断，需要尽快治疗，留给卵子库收集卵母细胞的时间十分有限，有时根本完不成促排卵过程，只能被动采用未成熟卵和卵巢皮质冻存方法，卵母细胞在数量和质量上有一定的降低［34］；

②一些卵巢皮质冷冻组织不可避免地带有残留的癌细胞，给未来原位移植带来恶性肿瘤复发的风险，虽然罕见，但是对某些高复发风险的肿瘤还是存在担忧的［6］，目前一些在研新技术有望克服这个弊端；

③年轻恶性肿瘤患者的生存率是“卵子库”的难题，对一些预后较差的肿瘤，患者可能生存不到使用冻存卵母细胞的时间，对于这些卵母细胞的归属和处理，需要法律的严格界定；

④对于某类血液系统肿瘤，放、化疗对生育力的损伤是有个体差异的，约50%的患者未来仍有自然妊娠的机会，因此是否需要进行卵母细胞或卵巢皮质冻存，存在一定的争议［35］；

⑤为获取更多的卵母细胞而使用促排卵药物，存在可能刺激肿瘤细胞生长或推迟肿瘤治疗时机的顾虑［36］。

此外，不同促排卵方案或直接取卵后行卵母细胞体外成熟的临床效果尚不明确［37］，后续妊娠的安全性和子代染色体异常的风险需要进一步研究。

值得注意的是，对因癌症或者其他原因需要手术或者放、化疗而有可能损伤卵巢功能的妇女，冷冻卵母细胞或卵巢皮质并不是自体生育力保存的唯一选择。

其他方式还有：对已婚或已有配偶的妇女冷冻胚胎、应用促性腺激素释放激素激动剂（gonadotropin-releasing hormone agonist，GnRH-a）或手术改变卵巢生理位置回避放疗区域等［38］，需要根据患者病情、年龄、婚姻状况、治疗方案等综合选择。

2.卵母细胞捐赠的伦理问题：

以卵母细胞捐赠为目的的“卵子库”是生殖医学临床的主要需求。目前国际上均采用玻璃化卵母细胞冷冻技术，多由商业公司、辅助生殖中心通过广告和中介从社会上募集捐赠者，少数募捐者来自亲友。

目前根据《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的规定，我国的卵母细胞捐赠是分享策略，由进行辅助生殖助孕的女性捐赠多余的卵母细胞，为了便于双盲原则的执行，以及受卵者灵活的内膜准备，大多也采用了卵母细胞冷冻的“卵子库”方案。

国内外“卵子库”涉及的伦理问题包括

伦理问题

①原则上“卵子库”的捐赠者倾向于是已经生育过健康子代、年轻、身心健康的女性，并自愿和知情。但目前分享捐赠者多为不孕症患者，存在潜在的卵源质量风险［39］；对于年轻未婚的卵母细胞捐赠者，侵入性的获卵过程使其未来的生育健康风险增大［40］。

②“卵子库”的捐赠者的经费补偿，一直存在很大的争议［41］。和一些国家的商业行为不同，我国规定配子的捐赠应是无偿的，但可支付合理的误工、交通和医疗费用，如何制定标准需要讨论。

③“卵子库”的捐赠者应该接受何种程度的检疫和筛查尚有争议，特别是遗传病携带者的筛查，因为各国的医疗条件、法律、和文化不同，存在一定的差异。

④考虑高龄女性产科风险增加，且抚养后代的能力下降，受卵者的年龄是否需要限制尚需进一步讨论。

⑤“卵子库”对卵母细胞的保存是否应该规定时限，怎样处理逾期的冻存标本。

⑥“卵子库”的设置和管理及分布规划都需要进一步讨论和规定。

3.社会性卵母细胞冷冻的伦理问题：

近年来，由于女性参与的社会职责越来越多，生育年龄显著推迟，一些大龄非婚女性将冻存卵母细胞视作是对生育选择的权利，特别是受教育程度较高的单身女性，期望通过社会性卵母细胞冷冻给自己未来生育力提供可能保障。一项针对比利时1049名21~40岁女性进行的意愿调查显示，受访者中约三分之一有卵子冷冻的意愿［42］。

在众多女性的需求和商业利益的驱动下，国外大量商业性“卵子库”迅速地应运而生。美国2004年建立第一个商业化“卵子银行”，2013年增加到7个，2018年美国商业化“卵子银行”数量达到16家，甚至更多［43］。

与此同时，全球范围内辅助生殖年报数据也显示社会性卵母细胞冷冻周期逐年增加［7］。但是调查也提示，许多女性在她们选择冻卵之前并未充分知情相关权益，对卵母细胞复苏后的妊娠机会并不在意，对获卵所需的医疗步骤和风险知之甚少［33］。

因此目前对于非医疗原因的卵母细胞冷冻，业界和社会大众意见不一［44］，反对者认为这项技术存在过度滥用，医疗风险较大，成本效益低下，公司福利具有一定的欺诈性质，诱导女性员工放弃正常年龄生育的机会，支付的金额占比极少；

支持者则认为女性有选择生育的权利，“卵子库”可缓解女性对错过最佳生育机会的担忧，是提供一种类似保险的生育服务。

目前我国的相关法规还没有允许开展此项业务，正在进行有关社会伦理的调研和论证。2018年我国专家学者撰文，建议在严格掌握指征的情况下，社会性卵母细胞冷冻可以作为预防年龄相关的“生育力损伤风险”的一种预防性医疗措施，并有限开放［41］。

社会因素卵母细胞冷冻存在的伦理问题：

①潜在地改变女性常规生育模式，诱导女性在适龄期放弃生育机会；

②不具备医学指征，对其医疗步骤中获卵的高风险和未来的低利用率，需要充分知情，特别是为增加活产机会而多次取卵的药物和手术负担；

③是否属于辅助生殖技术的实施范畴？与我国《人类辅助生殖技术规范》中“禁止给单身妇女实施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的伦理原则相悖；

④潜在增加了因此导致的高龄妇女的高危妊娠风险，围产期并发症显著增加。